“原年人”,这个春节你孤独吗?

2022-02-11 12:10:08    来源:工人日报客户端

原标题:“原年人”,这个春节你孤独吗?(主题)  亲友、老乡……是谁在你身边?(副题)

走亲访友是春节期间一项必备活动,今年,很多务工者仍然选择做就地过年的“原年人”,这样一来,老家的亲友便只能靠手机联系了。这个春节,不能回家的他们是怎么度过的?有人陪伴在身边吗?是否感觉到孤独?

实际上,城市里也有“亲戚”可以走一走,这就是同乡。

在频繁流动和繁重工作中,同乡们为彼此带来慰藉,更年轻的务工者们期待春节的相聚能擦出一些浪漫的火花。

外卖员刘彦和老乡舒丰同在北京打工。由于工作需要,加上北京召开冬奥会的特殊情况,他们不能回家过春节了。除夕晚上,正在配送路上的刘彦收到舒丰发来的微信,约定大年初三下班后和其他两位老乡一起,去刘彦的出租房吃火锅。看到消息的刘彦高兴得笑出了声,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眼角的皱纹,也照亮了他留京过年期间的生活。

老乡,是许多务工者绕不开的词。也正是邻村的老乡在6年前把刘彦从山西临汾襄汾县带到北京。来北京后,他直接加入了老乡所在的外卖团队,负责北京东城区和平里附近3公里的订单。

“和老乡在一起有家的感觉”

舒丰在给刘彦发完消息后,还特意叮嘱他,什么都不用买,他们都能带现成的。据刘彦介绍,这是因为另外两位发小都在超市工作,下班后能顺便买到不少打折的肉、菜,啤酒则由送快递的舒丰负责。“我还是怕菜有些不够,又去买了100多块钱的烤串,老家来的必须吃尽兴呀!”刘彦说。

平时9点才下班的他,难得在初三那天晚上7点半就停止了接单。4个人到齐之后立马就忙活开了。洗菜、切肉、烧水、摆桌子,随着火锅汤越滚越沸,团圆的氛围也越来越浓。

大家虽然都在北京,相隔也不过3公里,但平时忙着自己的工作,有的还打着两份工,一般很难凑齐聚会。“我们那晚没喝多少酒,但聊了很多,比如今年挣了多少钱,老家有些什么事儿,孩子听不听话……就是瞎聊,但就是有说不完的话。”直到凌晨1点,这次老友小聚才结束。

“我们本来也是一起长大的,那天晚上就好像在老家一块儿吃饭聊天,那一晚也睡得特别踏实。”说到这里,刘彦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,眼角的皱纹里也夹了些泪水。

没时间也没精力拓展社交圈

6年外卖生涯中,刘彦几乎每天都从早上7点干到晚上9点,每周一天的休息日也大多用来跑单,渐渐地从一名新手变成老手。2019年,带刘彦进城的老乡大哥年龄越来越大,身体有些吃不消,带着省吃俭用攒下的20多万元回了老家。当初一起出门挣钱、现在还留在北京的老乡,仅剩和刘彦一起吃火锅的3位发小。

忙碌的工作,一方面让刘彦没有时间拓展社交圈,另一方面也让他少有意愿花精力在社交上。据他介绍,外卖员的送餐高峰集中在早上7点到9点、中午10点半到下午1点半、下午5点半到7点半三个时间段。“每天回来洗漱完躺床上玩会儿手机就睡觉了,我现在40多岁了,休息不够第二天没有精力干活。”

6年来,配送团队里的成员也在不断更替,但彼此的沟通仅限在送单空隙聊聊天。刘彦向记者表示,“城市流动太频繁,人在情才在,人一走就很难再有什么联系。”这期间,仅他自己就搬家了8次,想和邻里保持稳定的关系也不大可能。

相比于需要经常在外送餐的刘彦,55岁的保洁员罗春的活动空间就小得多。她和丈夫来自重庆市梁平区仁贤镇,一同负责某公司宿舍区的两层保洁工作,夫妻俩也住在宿舍区。每天早上6点,两人要赶在员工们起床前完成走廊、卫生间和厨房的打扫,还要清运垃圾桶,一天至少三趟。

由于年底疫情反复,罗春夫妻俩根据安排留了下来。除夕晚上,罗春端着煮好的饺子回到小房间,打开了只能搜到两个台的电视,和丈夫看起了春晚。

这个房间也是平时夫妻俩主要的活动范围。罗春说:“平时不敢走远,顶多去附近菜市场买菜或者围着小区转转,主要担心员工需要开锁或者搬东西找不到人。”另一方面,她也认为自己一口重庆方言,和别人聊天怕对方听不懂,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丈夫成了她在城市里最踏实的依靠。

在城市“收获”亲人

有人在城市里有爱人相伴,有人也期待着在城市里遇到爱情,苏玉洁就是后者。今年20岁的她来自湖南省岳阳市华容县,2020年高中毕业后跟着表姐来北京工作。当时,表姐拜托在北京的老乡联系到西城区一家湘菜馆,苏玉洁应聘成功后做起了服务员。

虽然是第一次外出打工,好在餐馆里大多都是湖南老乡,苏玉洁得到了大家很多关照。“我刚开始普通话讲得不好,老板安排我做了一段时间的收银员慢慢练习,大家也都一点点告诉我怎么做。”

渐渐适应工作后,苏玉洁开始对城市生活有了更多探索欲,每周轮班休息的时候,她就会约上餐馆里的其他同事出门转转,“鼓楼走半小时就到了,后来还坐车去爬过长城”。苏玉洁开朗的“湘妹子”性格,让餐馆的厨师柏伟对她颇有好感。

柏伟的心意,苏玉洁并非没有察觉,她也打心里认为对方懂得照顾人,工作勤快。春节期间,老板给大伙放了两天假,苏玉洁主动约柏伟去看电影,“看完电影我们随便走走逛逛,好像顺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。”说到这里,苏玉洁还有些脸红和害羞:“这个春节对我来说比较特殊,可以说是又收获了一个亲人吧。”

刘彦也逐渐明白,年轻人在城市里的体验,和他们已经有些不同。2019年底,他把15岁的儿子接到北京,还帮着找了一份理发店学徒的工作。“儿子工作地点在朝阳区,公司管住宿,平时我俩都各忙各的,好在这两年他干得不错,不用我怎么操心。”刘彦说。

大年初一上午,刘彦特意找了一家正宗的涮羊肉店,约着儿子吃了一顿团圆饭。有趣的是,平时从不找父亲要钱的儿子,这天主动要了200元。“孩子嘛,过年还是想要点压岁钱。”刘彦坦言,“春节能在一起聚聚挺好的”。(应受访者要求,部分为化名)

(来源:工人日报—中工网 记者刘小燕)

因工作忙,流动性大,农民工朋友圈窄,仅限于工友及老乡等,当地人的比例很少——

好友都在“列表”里,身边能否多几个?

“多少有点舍不得,舍不得的人,舍不得的景!但为了生活必须走起,目的地乌鲁木齐,1400公里!”在新疆乌鲁木齐当快递小哥的阿文,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。

每年三四月份,大量的农民工开始陆续赶往新疆务工,他们大多来自四川、甘肃、河南等地,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而奋斗。虽然意识到打工不是长久之计,但他们依然会走下去。

据国家统计局数据,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超过1.4亿人,他们基本不懂农业生产,绝大多数也没有从事过农业生产,更熟悉和适应城市生活。网络社交工具已成为他们工作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。记者通过采访农民工,试图了解他们的工作生活。

圈子小,朋友少

“这几年都在新疆打工,一来就是一整年。”来自四川的农民工李靖告诉记者,出来打工挣钱不容易,除了工地上的老乡,平时跟城里人很少接触。

今年40岁的李靖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了。打开李靖微信,通讯录有几百个好友,“初中同学居多,他们大都跟我一样在全国各地打工,平时我们也会聊聊天,打字太麻烦,都用语音聊天。还有就是在各个工地一起干过的工友,其实平时也不怎么联系,只是每年过完年会互发信息了解一下哪个地方的活好干而已。”

“几乎是一年到一个地方打工,平时都忙着干活,很少有时间出去玩。虽说到过不少城市,但其实并不熟悉,更不用说有当地的朋友了!”李靖说,朋友圈太小了。

“打不完的桩”“加班中”“封顶大吉”……在李靖的朋友圈中,好友发得最多的是跟建筑有关的内容。

“这座城市挺好的,但我们还没完全融入进来!”来自河南的陈文建是李靖的工友,90后的他对朋友圈的窄也深有感触。“家里人一直催我找女朋友,可是你看,我上哪儿找去?今年回老家过年还被拉去相亲了!相了一个互相有好感,但没时间在一起谈,只能在微信中聊天了,现在每天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和她微信聊天。”

采访中,大多数农民工表示因为工作忙,交友圈不广,朋友仅限于工友以及老乡等,在他们的微信通讯录里,当地人的比例少之又少。他们认为,自己是城市的过客,在城里安家扎根的机会比较少,进城打工只是一时谋生的方式,或早或晚还是要回农村。

不过,也有人认为,回老家其实也不那么容易。“回去能干什么?其实这个城市也挺好的。”武德斌在乌鲁木齐从事快递行业已经4年了,他几乎没有发过朋友圈,通讯录好友倒是有近千人,“除了老乡、同学、同行,就是客户。”

“哎,家人催婚了!这个年虽然没回去,但被家人一直在电话里催着!”彭瑞在乌鲁木齐从事二手房中介业务,在她的朋友圈中,发的全是中介信息,“你看看,好友几千人呢,但身边真正的朋友不多!”

业余生活较为单调

“凌晨3:35,生活从没有容易二字。”这是程灯齐刚发的一条朋友圈。

今年30出头的程灯齐算是一个“手机控”,“没有其他娱乐生活,一个人在这边有点无聊!”程灯齐说,平时微信用得比较多,跟家人聊聊天,用微信上的小程序玩玩游戏,“太孤独了”。

记者发现,他在朋友圈里还发了不少娱乐信息和美文、散文之类的文章,“感觉人家说得挺好,有道理,自己说不出来。”

相关调查显示,农民工业余生活较为单调,玩手机成为主要休闲方式。在休闲活动方面,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玩手机、睡觉,以及和朋友或家人聊天。“基本都在玩手机,哪有什么文化活动,再说工作时间也长,没多少业余时间。”陈文建说。

“夜深人静,开喝!”类似的文字配着酒杯的照片,在黄鑫的微信朋友圈中很常见。黄鑫来自江西宁都,目前在新疆昌吉一家工厂打工,他说,在异地他乡最难过的就是没有朋友,他的微信好友仅有30多个,“到新疆来后才申请微信账号,好友里都是工友。有几个好友群,里面也是工友,用来布置工作的!”

“每天累得都快趴下了,从干这行开始,我已经瘦了10公斤了!”武德斌说,“干这行就是多劳多得,送的订单越多,拿到手的钱也越多。好在收入不错,趁着年轻,多赚点钱回老家去吧。”

记者采访发现,手机成了新生代农民工最主要的娱乐方式,他们关注的公众号以娱乐信息和“心灵鸡汤”类网文为主。

也有人收获满满

“到每个地方多多少少都会交些朋友,你看我朋友圈中,大家来自五湖四海,但我离开一个地方后,这些朋友就仅仅存在好友列表中了。”陈文建说,“我们没有固定职业,今天在这个工地干,明天去那个工地干,甚至还会去别的城市干,对城市没有归属感。”

记者采访发现,交不到朋友成为众多农民工的一种无奈。虽然新生代农民工同样使用微信进行社交,但是他们社交的范围并没有因此得到实际拓展,稳定的交往仍更多集中在老乡、同学、亲戚、朋友等。

“不小心把自己喝晕了……希望自己以后多一点努力,为了想要的生活……”彭瑞的这条朋友圈获得了近百个点赞。彭瑞告诉记者,她很想在城里扎根,找个男朋友,稳定下来,但发现自己的圈子实在太小了。

“这个年过得是最好的,因为我把女朋友带回去过年了。”相较于众多农民工的融入不了,95后的林斌觉得自己收获满满。来自福建的他,在巴州库尔勒一个工地当司机,跟着老板工作,让他和当地人接触比较多。后来他跟一家餐厅的服务员谈上了恋爱,“女孩来自库尔勒城乡结合部,我的朋友圈自然就有了不少当地人。”

(来源:工人日报—中工网 记者 吴铎思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