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-06-22 14:15:34 来源:
最近忙着掺和中国摇滚迷笛奖的评选,我把这一年来的几百张华语专辑、EP、单曲捋了个遍,梳理过程中意外在一堆半熟不熟的名字中发现了一张老熟脸儿——水木年华。
水木年华一个多月以前刚出了一首单曲,《忘不了就别忘了》,熟悉的四六拍结构,熟悉的一抹感伤,时光在他们的歌声里缓慢流过,像一条倒淌河,推着听者回到了炙热的校园民谣时代。
那竟然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,本世纪的第一个年头,还在上高中的我斥巨资十块从同学那儿买来一盒名为《校园民谣一》的绝版磁带,打开那张如同揉皱了的纸的封面,我进入了一群人歌唱着青春的时代。
卢庚戌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尾巴上最后伸手抓住的人。那一年他也准备撤了,唱了七八年的歌儿,终究还得直面爹妈和生活,他用筹措来的钱自费把专辑出了,就准备拍拍身上的灰尘跟着大部队撤了。
结果那张《未来的未来》火了。卢庚戌成了校园民谣最后的看门人,而我,在电视上听见《蝴蝶花》感动得一塌糊涂,跑去小城里最大的音像店买回了那盘后来被我听到掉磁的磁带。
跟高晓松的写意、李健的人文比起来,卢庚戌创作的歌曲具有更强烈的代入感——他在歌儿里记录了不少他的青春故事,幸福过后来又疼痛过的那些经历。
《蝴蝶花》描述了一个失恋的故事,这首歌却在清华校园里悄悄流传,一度成为清华民谣的“校歌”,成就了不少对情侣;《老屋》是他那间租来的屋子,冬天烧煤炉取暖,屋子里布满呛嗓子的黑烟,卢庚戌坐在靠近床边的板凳上,趴在床沿铺开一张白纸,反复打磨着《一生有你》的歌词。
2002年我迈进了大学校园,终于可以体会他们歌里那些长发飞舞的青春,记不清是在第一个学期或者转过年来的第二个学期,水木年华到我们学校演出,操场上挤得水泄不通,我远远地看着卢庚戌、缪杰和姚勇,满眼都是十年前他们在清华的大草坪上围坐一圈,茬琴唱歌的样子。
那一刻,我仿佛真实地从他们的校园民谣时代里短暂经过了。
后来水木年华又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,不断尝试着各种曲风,而我,恋爱、分手、毕业、工作,一头扎进人山人海的江湖。
有一次我经历着痛彻心扉的失恋,清晨在睡梦中哭醒,突然想起那句“因为梦见你离开,我从哭泣中醒来”,那一刻我仿佛跟多年以前的卢庚戌面对面,我说我也有今天,他说嗨都得这样,我们站在校园时代的操场上,周遭安静无光、空无旁人。
大概两年前,卢庚戌和缪杰回答过“如何看待校园民谣时代的衰落”的问题,缪杰说民谣并没有衰落,只是默默渗透到了乐坛的各个领域,而不是再以统一的形式单独存在。
这一点在水木年华后来的音乐历程中可以窥见端倪——在形成二人稳定阵容之后,他们就开始了更丰富和复杂的音乐形式探索,从《生命狂想曲》的古典融合摇滚,到《双重幻想》对于世界音乐多种风格的广泛尝试,再到《怒放之青春再见》把音乐和影像进行融合,唱了二十年歌的水木年华,早已不能再用“校园民谣”四个字去定义。
在《忘不了就别忘了》里,卢庚戌把旋律创作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,优美的旋律配、四六拍的节奏、手风琴和弗拉明戈吉他,用这些二十年前标准的校园民谣元素讲述了一段爱情的终局——故事开始得太早,结局容易潦草。像是一首校园民谣的挽歌。
八零后早不好意思聊青春了,青春已经散场了二十年。只是偶尔听见这样的歌曲时,才会短暂停下手里的生活,一大批回忆趁乱一拥而上,劈头盖脸,在飞驰而过的回忆里,倏忽二十年便过去。
水木年华有一张专辑的文案中这样描述这种感觉:“一生有你”会淹没在阳光灿烂的街头,但在夜月的风中,它会象郁金香一样弥漫在空中,随风飘散,钻入你我卸下盔甲的心房之中。(陈小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