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-04-12 14:20:26 来源:河南日报客户端
4月5日,清明节,位于大山深处的西峡县太平镇桦树盘村,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一处山坳里,祭奠他们共同的“老山爷”——去年底去世的田长有老人。大家像祭奠自己的亲人一样,清理完坟头上的杂草,轮流添上新土,摆上果盘等供品。
“几十年了,他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。现在他走了,大家都很想他。”村民王大转大娘说着,眼圈禁不住有些红了。
在只有32户人家的桦树盘村,村民们几代人接力,轮流照顾、先后送走了8位孤寡老人,他们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:来到桦树盘,大家就是一家人。
自排“值日表”轮流照顾“老山爷”
“老山爷”叫田长有,幼年时跟随父母逃荒至桦树盘,在这里生活了90多年。抗日战争时,他参加过国民党的地方队伍,曾在战斗中打死过两个日本鬼子。抗战胜利后,田长有又回到桦树盘务农。上世纪70年代,他妻子病逝,老人没有子嗣,独自一人生活,村里人开始轮流照顾他,直到老人去年99岁时病逝。
“五里湾,抬头不见天;桦树盘,一百零八弯。”这句顺口溜说的就是桦树盘村,它是西峡县海拔最高的自然村,从县城开车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山脚下。下车后,要再步行翻过一座山,才能到达田长有老人的家。
跟着王大转,记者翻山越岭去田长有的家看看。这里山路崎岖,满目苍翠,野花盛开,但寂寥的山林里已经很少见到人。“一个人上来不害怕吗?”记者问。“刚开始会怕,每次都要俺当家的陪着一起来,后来习惯了。就是年龄大,上山下山得两个小时,膝盖疼得受不了。”今年已年过六旬的王大转,走上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。
十多年前,桦树盘村发展起乡村旅游,周围的村民都迁到了山外,在新修通的公路两旁盖起房子,搞起了农家乐、民居旅馆,村里也为“老山爷”盖了新房,但老人离不开他养的蜜蜂、亲手开辟的小菜园,就成了方圆几里地内唯一的住户。
“‘老山爷’不愿意走,我们就每月排个值班表,一家一天轮流来伺候他。”王大转说,无论刮风下雨,寒冬酷暑,桦树盘的村民没有任何怨言,轮流为老人做饭、送饭,陪老人聊天,帮他洗头、洗衣服、剪指甲、收拾家务,还定期请理发师傅来给老人理发。
说话间,到了“老山爷”的家。这是山林中一处平坦的地方,几棵大树下三间瓦房。虽然老人已经不在,然而整齐的小菜园、干净整洁的房前屋后、房间内没有用完的米和油,依然留下了村民们照顾老人生活的痕迹。
几代人接力 尊老抚孤蔚成风
“老山爷”是桦树盘村最后一个离世的孤寡老人,在他之前还有不少和他相同命运的人,在桦树盘村民的浓浓爱意中离开这个世界。
由于这里“山高皇帝远”,所以战争年代有不少人在这里落脚,最多时有8个孤寡老人。
村民江玉春告诉记者,在她的记忆里,从父辈开始,就时常带着他们去孤寡老人的家里。“那时候日子都穷,每家每户能给老人的就是一捧面,一碗山野菜,家里有一口吃的,就没落下过村里的老人。”她说,老梅婆、刘青山、王大章、王小章等孤寡老人,都是由村里人送走的。
“他们都是无儿无女的人,我们大家就是他们的儿女,这是人道。”江玉春说,山里人实在,父辈们从来没讲过大道理,这些事儿就自然而然地传了下来。从一开始通过抓阄,一家轮上一个月,到排起值班表,每户值班一天,几十年来桦树盘村的村民们精心照顾孤寡老人从未间断。
在“老山爷”生活不能自理之前,村民们照顾的“重点”是王小章老汉。“大概是2000年冬天,我有事回山里的老屋,顺便去看看小章大爷,一摸额头发现他烧得厉害,我就赶紧找人帮忙把他抬到了镇上的医院。”王大转回忆说。
在医院,老人大小便不能自理,村民们像照顾自家老人一样为他擦屎擦尿,换洗衣物、擦拭身体。没有衣服,东一家西一家送来,一日三餐,村民们做好了,准时送到医院里。出院后,王小章执意回到山上,但老人生活已经无法自理,村民们就开始将看望老人的频率从每周改为每天,开始不间断地“值班”。先后7年的时间里,村民们一天一天“值班”照顾,直到他去世。
在照顾王小章老人期间,村民蔡金付的母亲也因病瘫痪在床,村里考虑他的处境艰难,就决定不再让他“值班”,却被他执意拒绝了。“只要能顾得上,没理由不管他。”蔡金付告诉记者,那几年,每到照顾王小章的日子,他就将老人接到自己家中,自己照顾母亲,妻子照顾王小章,像伺候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伺候这个命运多舛的老人。
就这样,在20多年的时间里,桦树盘的村民们克服种种困难,始终坚持照顾村里的孤寡老人到最后一刻,前前后后送走了8位孤寡老人,平均年龄85岁左右。每位孤寡老人临终时,村民们都会自觉地前去为老人穿衣、磕头、抬棺,送他们最后一程。
“来到桦树盘,大家就是一家人,我们常跟孩子们说,以后村里有了这样的老人,你们也要这样照顾他们。”记者在采访中,听到村民们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。
桦树盘的32户村民用他们最质朴的行动诠释着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”的含义。他们没有华丽的语言,但他们的精神,又像那漫山遍野的山茱萸,春天开着最鲜艳的花,秋天,就长出了遍体通红的果。